Izen(依嬋)

頭像是涵茉子老師的禮物!冷坑系寫作障礙症,坑在APH普羅馬和HxH傑奇,近期沉迷BSD,喜歡織太社亂和beast芥敦。

【HxH】末日遠足【傑奇】

被來自深淵暴擊後,心碎的我決定來報復社會(不要瞎掰好嗎)

原作向續寫,末日設定,全文7000+,繁體字注意。美好屬於兩位寶貝,OOC屬於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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──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,你還願意和我一起旅行嗎?

 

當收音機嘰嘰喳喳,緊急放送著獵人協會的最新公告時,凱特正好放下手中的筆,工整的字跡行雲流水,填滿了厚厚一疊紙張,秋日微溫的清風溜了進來,拂過桌面,發出悉悉簌簌的聲響。

 

垂眸、嘆息,他稍作停頓,將筆擱在桌上,無人的辦公室裡,只有風精靈恣意嬉戲,清香撲鼻,應當是桂花盛開時,滿室芬芳。

 

──凱特,謝謝你。

少年粲然一笑,毅然轉身離去,前方是蔚藍的大海,與光芒萬丈的朝陽,而停留在原地的他,臉上始終掛著淡漠的表情,可連凱特自己都未曾察覺,灼灼目光中,依然是那個逞強著微笑著,即便力量微弱,卻依然堅持張開雙臂,哭喊「我要保護凱特」,甚至不惜獻出生命的小男孩。

金色的眼瞳隱隱泛起一絲漣漪,赭紅色的髮絲黏膩地纏成一條麻花辮,凱特嘖了聲,甩甩頭,將過長的瀏海撇開。

 

「面對災厄,我們無能為力」,獵人協會是這麼說的,對於已經死亡過一次的他來說,這僅僅是他將偷來的時間交還給宇宙法則,他理當無所遺憾。

 

如果沒有那孩子,也許他會更坦然地接受這一切。

「金先生,這件事,不會你也料中了吧?」

凱特喃喃自語,不是很想承認,但心底的聲音告訴他,這大概是正解。

 

──需要你的時候我會連絡你,因為我們是同伴。

──凱特。

 

「謝謝你。」

因為不能說抱歉,只好一直道謝,少年一如既往地瞇起眼,揚起比秋日陽光更加溫暖的笑容,握緊住他的雙手,幾不可察地微微顫抖。

 

「能幫上凱特的忙,真是太好了。」

 

是啊,太好了。

雖然不好意思說出口,但是,能擁有你這樣的學生,真是太好了。

這件事,該不會你也料中了吧,金先生?

 

勾起嘴角,凱特搖了搖頭,緩緩站起身。他將寫完的報告書放進信封袋裡,蓋上紅泥,貼上郵票,雖然在這即將毀滅的世界,大概不會有人在意什麼NGL的生態研究報告,甚至連郵差都不願意送信了吧,不過,這是他與少年付出的心血,事情總該有始有終。

 

金先生,在「為人師表」這件事上,我肯定做的比你好,下一次,不如就讓我做你的老師吧。對了,你來的時候啊,記得把小傑帶上,因為,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,想教給他呢,所以啊──

 

「我們一定,會再見面的。」

一定會的。

 

***

 

當米特接起電話時,爐子上的熱水壺正嗚嗚作響,她急匆匆地跑到廚房,將轟隆隆的瓦斯關閉,電話另一頭,火車轟隆隆的聲響,透過電子訊號傳遞過來──匡噹,空咚,匡噹,空咚,她的心不自覺地被拋起,落下,拋起,又落下。

 

「喂?」

 

鯨魚島是座遺世獨立的小島,五年以前確實如此。得感謝那孩子在今年新年時,不畏天寒地凍,爬到屋頂上給家裡安了一支天線,這些日子,奶奶總算不用天天對著大海打盹,只能聽海鷗與獵鷹偶爾落下的長鳴,而是得以愜意地躺在搖椅上,聽電視台放送世界各地的大小事,比如黑暗大陸最新的探勘消息、天才兒童成為天空鬥技場的霸主、某殺手世家繼承人破獲販毒集團,以及生態調查團隊成功在NGL森林發現未記載物種,等等的,看似重要又不是很重要的消息。

 

當然,獵人協會的緊急公告,在一小時前攻佔了各個電視台的頭版,這點也一秒不差地接收到了。

 

「米特阿姨,那個,我......抱歉。」

 

有點心虛,有點猶豫,更多的卻是堅定和決心,米特聽著那熟悉的聲音,即便被電波壓縮而失真,她撫養了十幾年的孩子,不管變成什麼模樣,人群之中,她肯定能一眼認出來。

 

「你又沒做錯什麼事情,為什麼要道歉?」

 

窗外是潔淨的被褥隨風鼓動,宛如新娘飄舞的頭紗,風鈴依舊叮叮噹噹,唱著屬於島嶼悠遠的歌。

電話那頭沉默良久,似乎還有低低的啜泣聲,米特無聲地嘆了口氣,伸手撥開額前垂落的髮絲,紅銅色中摻進一點白,那是歲月雋刻下的殘忍印記。

 

自從男孩十二歲那年離開島嶼,米特便知曉,這孩子和他的父親一樣,只會越走越遠,越走越看不見背影。一位,她怎麼追也追不上,另一位,她怎麼攔也攔不住,後來,她不得不接受,「愛」於她而言,只能放手自由。

可有件事,米特始終說不出口。

 

「米特阿姨,我愛你。」

「我也是,小傑。」

 

──那就是,關於她心中對於愛的劃分,即便她再怎麼努力,她依然沒能給予孩子最大分量的那塊兒,這件秘密的心事。

 

米特抬起手,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。

 

「去吧,去見你最想見的人。」

連同我的份一起。

 

***

 

當消息爆炸式地在各大社群平台瘋狂轉發時,阿路嘉正趴在小巷子裡的廢紙箱堆上,將身體扭成人體工學悖論。

「喵喵喵,小白你好乖,這邊這邊......啊!」

好不容易抓到一個貓咪看過來的瞬間,粉色機體卻突然瘋狂震動,阿路嘉手一抖,手機「咚」一下砸在鼻子上,貓咪喵嗚一聲,眨眼間不見蹤影。

「疼──什麼啊!」

貓咪沒逮著,照片沒拍到,阿路嘉齜牙裂嘴,沒好氣地揉揉鼻子。他躺在崩塌的紙箱堆上,忿忿地將通知欄的上百則訊息一鍵清除。

 

前些天,他們為了傳說中最好吃的棉花糖而來到這座小鎮,到處閒晃時,哥哥順手便端了一個販毒集團。鎮長邀請哥哥去公所那兒接受感謝狀頒發,原本是打算拒絕的,但是鎮長說鎮民們準備了很多禮物要送給他倆,盛情難卻,今早哥哥還是去了一趟。

不知道會是什麼禮物,會是傳說中最好吃的棉花糖嗎?阿路嘉一邊想著,一邊走出小巷,雖然早上哥哥才叮嚀他要乖乖待在房間裡,不過只要稍微撒嬌一下,哥哥應該就不會生氣了吧──

 

阿路嘉停下腳步,他抬起頭。

「這是,什麼?」

 

湛藍的天空,漆黑的絲線正在聚集,然後相互交纏、扭曲、張牙舞爪,自遠方的天地界線拉扯邊緣,將美麗的世界撕咬成血肉模糊的碎片──倒映在拿尼加眼中的,是一個崩解的、虛無的,末日景象。

 

「災厄無法阻止,末日終將到來。」

阿路嘉這才想起,剛剛那上百則的通知訊息,正是這一句短短的、無足輕重的話語。

 

──哥哥,你在看什麼?

──什麼都沒有喔,阿路嘉。

 

如果是獵人協會的公告,代表職業獵人們一定早就收到消息了,對吧?昨天哥哥突然對著手機發楞,肯定是看到消息了,對吧?如果,世界就要毀滅了,哥哥他,哥哥他,哥哥他──!

 

「你給我停下!」

阿路嘉大聲嘶吼,淚水隨著聲音從心底迸發,模糊不清的視線中,熟悉的身影近在咫尺,卻因他的話語停下腳步。
臉上依然是最溫柔的笑容,可他不會遺漏的,哥哥隱忍的眼神,以及緊咬的嘴角。

阿路嘉低下頭,用力抹去停不下來的眼淚,他一直很清楚,不管哥哥有多愛自己,他還是無法成為哥哥的「最愛」。即便如此,哥哥依然選擇將時間全部獻予自己,哥哥和自己去了世界上各式各樣的地方,看見各式各樣的風景,遇見各式各樣的人,是哥哥將當初只能在地下室和玩偶玩家家酒的他給解救出來,是哥哥送給他全世界,所以,所以啊──

 

「阿路嘉,沒事的,我──」

「奇犽。」

 

他,肯定是這個世界上,最幸福的妹妹了,對吧?

 

「去見你最想見的人,現在,馬上。」

 

黝黑的眼瞳,慘淡的笑容,阿路嘉知道自己很卑鄙,竟然讓拿尼加獨自承擔這一切,但是如果不這樣做,那麼哥哥記得的,就會是哭哭啼啼的自己。

絕對不要。

 

阿路嘉微笑著,堅定地站在原地,淚水已經乾涸,秋日陽光透過高樓與高樓之間的縫隙,照耀進灰藍色的漂亮眸子中,終於,那雙眼中的烏雲散去,阿路嘉看見他所期望的決意。

 

「謝謝你們,阿路嘉,拿尼加。」

 

少年一個箭步向前,狠狠抱住阿路嘉,似是想將往後所有無法給予的愛意全數注入進這最後的擁抱,滿滿的糖果被塞進他的兜裡,接著,少年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,奔跑、奔跑,直到背影和道路盡頭一同消失在天地交界的邊緣。

 

──我妹妹很棒吧,抱歉啊,你只能排在第二順位。

──等我霸佔哥哥一陣子後,我保證會釋放他的,到時候再請你陪他玩吧。

 

當他什麼都看不見時,阿路嘉終於能夠放聲大哭。

 

「拿尼加,我做的,是正確的選擇吧?」

斗大的淚珠落在地上,暈開成一朵朵鮮花,聽見哭聲,小白貓踏著輕巧的腳步踅了回來,喵喵幾聲,蹭了蹭阿路嘉的腿。

溫暖柔軟的安撫,使哭泣緩和,阿路嘉吸了吸鼻子,從兜裡掏出棉花糖,拆開包裝,將軟綿綿的糖果塞進嘴裡,一顆接著一顆,將嘴巴塞得滿滿的,蜜意化開,彷彿魔法,連苦澀的眼淚都能變成甜膩的糖水。

「什麼嘛,傳說中最好吃的棉花糖,也沒有多好吃啊。」

 

哥哥,這次阿路嘉把你還給小傑哥哥,你們一定要答應我,下一次,你們要帶我一起去旅行,我們要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,看很多很多風景,遇見很多很多的人,然後,我們三個,要一起去尋找真正最好吃的棉花糖。

 

「哥哥,小傑哥哥,你們可不能拒絕我的撒嬌要求喔。」

絕對不行。

 

***

 

陽光溫煦,清風肆意,少年揹著輕巧的行囊,站在空蕩蕩的售票亭前,探了探頭,左右張望。

「有人在嗎?」

 

......毫無回音。

也是,末日就要來了,誰還有那個閒情逸致來爬世界樹啊?傑抓抓頭,暗自嘲笑自己,一邊從口袋裡掏出幾個零錢,放在售票亭的窗口上。

 

其實在收到雷歐力的訊息之前,他就隱隱有些預感,動物特別騷動,風聲特別喧鬧,這個世界,似乎對於「什麼」的到來而感到緊張。他曾試圖回電給雷歐力和酷拉皮卡,可是杳無音訊,也許,在這片大海的另一端,大陸的彼岸,黑暗早已吞噬一切。

沒有任何生命可以逃離宿命,如果用更精準的詞彙來定義,大概,以「命運」形容,是最為恰當吧。

 

一陣狂亂的風從底端竄升上來,傑這才回過神。即使所有人都想讓時間停下腳步,末日的倒數計時才不管那些渺小的願望,時間確實不多了,他活動了下筋骨,蹲下身子,準備蓄力。

三、二──

 

「喂。」

 

一瞬間,世界靜止,連風兒都為之卻步。

 

傑後知後覺地嘗到嘴裡腥甜的血味。

 

如果說時間真能留下什麼痕跡,除了身高、體格、知識、經驗,更多的,或許是強裝鎮定的演技,以及雲淡風輕的表情管理。

 

「嗨。」

 

傑回過頭,看見一位逆光的少年,熟悉的銀白色捲髮,和湛藍色的眼眸,身形變得修長,臉部線條趨於成熟,褪去稚嫩,少年與記憶中相比,顯得陌生。

一時無語,奇犽聳聳肩,看似不以為意地走近,伸手,他撫摸著粗糙的樹皮,隨口問到:「你那時,就是在這上頭和金見面的啊。」

 

聞言,傑楞了楞,乾巴巴地回應:「嗯,我花了二十分鐘才上去,金說以第一次來說還算及格。」

 

奇犽不鹹不淡地「喔」了一聲,雙手扣著後頸,仰頭望向樹梢。

「要不來比賽,看看誰比較快到頂端吧?」

 

──要不要來比比看,看誰先到終點啊?

──好啊好啊,輸的人要請贏的人吃一頓飯喔。

 

一句輕飄飄的問句,卻讓傑徹底失去思考能力,這句話,他聽過太多太多次了,在那一段說長不長,說短不短的日子裡,這件事基本可稱作是他的「日常」,屬於他與記憶中那位男孩,快樂又幸福的,「日常」。

 

──真好啊,你可以毫不在意,因為和你沒關係。

 

同時,也是由他親手撕碎的,「日常」。

 

傑忍不住了,強化系的他注定無法完美隱藏自己的情緒。這五年,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再見到這個人,說好要保持聯絡,結果誰也沒聯絡誰,你現在在哪裡?在做什麼?阿路嘉過得好嗎?你過得好嗎?拿起手機,打開訊息,鼓搗了一晚上的郵件,寫到超出字數限制了,最後還是全數刪除。每天晚上,他閉上眼,想的全是這個人,他預演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,可能是行走時的一次回眸,可能是月台與月台間的遙相對望,也可能,是隔著一道湍急的車潮,遠遠望著那人的背影,一手牽著女孩,一手牽著他不認識的某個人,最後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。

「你憑什麼待在他身邊」,他曾做過如此的夢境,面對那位他根本不認識的假想敵,他生氣地質問對方,很生氣很生氣,於是他大步向前,扣住肩膀迫使人轉過身來,然而當他看見對方的臉時,他愣住了。

 

──將他推開的,不正是你嗎?

 

無神的眼,與冰冷的笑,十三歲的他,一字一句,如同利刃,將他釘在審判者的十字架上。他留下悔恨的淚水,在無數獨自一人的夜晚。

 

傑想過,他大概一輩子都沒有勇氣,再次走到奇犽面前,可誰都沒有料想到,比起明天,先到來的是世界終結。

 

「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,你還願意和我一起旅行嗎?」

 

這是很無理取鬧的乞求,他很清楚,而他早已決定,如果對方真的如約而至,他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狀態,他有好多好多話想說,也許對方也有話想說,都好,他們可以問候彼此,可以談天說地,可以好好看看對方現在的模樣,所以,再見面的時候,一定要,一定要──

 

傑抬起頭,揚起泫然欲泣的笑容。

奇犽顯然招架不住。

 

「你、你再拖下去,我就要先走囉!」

 

事實證明,變化系的演技永遠技高一籌,奇犽咬咬牙,強行讓自己鎮靜,接著,他奮力一躍,攀上這片大陸上最高大的樹木。這是他第一次攀爬世界樹,但他很有自信,他肯定能比那個叫做金的男人還要更快抵達。

 

果然,當他行動後,那個單純的傢伙很快追了上來,說到比賽,不管是他還是傑,都絕對不想認輸。

 

「奇犽你太狡猾了,你怎麼可以偷跑!」

呼喊聲很快由遠而近,看來這些年,不管是自己還是對方,在體力上都有卓越的成長,奇犽狡黠一笑,對著身後苦苦追趕的少年吐了吐舌。

「笨蛋,是你自己在那邊發呆,我哪裡偷跑了?」

興許是方才的事情讓傑有點尷尬,他撇撇嘴,不在這件事上繼續執著。

「但是,奇犽,你還沒決定贏的人可以幹嘛啊?」

 

對、對喔!奇犽一個閃神,差點手滑,方才他的心也亂得一塌糊塗,哪有時間去思考那種事情。

「贏的人想幹嘛就幹嘛,反正贏的一定是我。」

說完,奇犽便全神貫注於攀爬這件事,身後的傑也不再說話,緊緊跟隨在後,甚至在幾個他不熟悉的曲度,傑三兩下便追了上來,和他並駕齊驅,汗水自臉頰滑落,熱氣從衣服內裡蒸騰出來,吐息與心跳聲愈發劇烈,很快,樹冠就出現在他的眼前。一個翻身,奇犽落進樹冠上的巨型幼鳥巢穴,幾乎是同時,身邊的傑也「咚」的一聲掉了進來。

 

「「我贏了!」」

 

異口同聲,奇犽立刻回頭,傑也立即轉頭,兩雙眼睛互相瞪著,誰也不讓誰,接著,他們很有默契地站起身,指向對方。

「不對吧,傑.富力士先生,你應該看到了,我就是『咻』的一下翻進來的,當然是我先到的啊?」

「不不不,奇犽.揍敵客先生,你才應該看到,我就是『咚』的一下跳下來的,絕對是我先到的!」

「不,是我!」

「才不是,是我!」

「是我!!」

「是我!!!」

「啵咿──!」

 

巨型幼鳥仰天長嘯,試圖中止這場孩子氣的戰爭,然而爭吵中的兩人,完全無視聲響,更無視了彼此之間逼近戀人接吻的距離,鎏金色與湛藍色撞擊在一起,誰也不想退讓,於是僵持在這過於親密的拉鋸戰上,他們倆又互看了好一陣子。終於,奇犽忍不住,噗哧一聲笑了出來,見狀,傑亦是大笑幾聲,往後一倒,躺成放肆的大字型。

 

「好吧好吧,我們兩個都贏了。」

「呿,明明就是我讓你。」

 

奇犽看著他,也躺了下來。巨型幼鳥的巢底是由樹葉鋪成的軟榻,很軟很舒服,陽光很溫暖,微風很輕柔,閉上眼,奇犽又回到那些日子,那些他們一起旅行的日子,不管走到哪裡,有多辛苦,有多痛苦,只要躺下來,看看天空,看看雲朵,看看身邊的人,人生便有了繼續努力的衝進和動力。

一切都是那樣美好,直到分別那天。

那天,他親手將他的世界擊碎,落在原地的,全是他最珍視的碎片。他拖著殘缺的軀殼,走過世界上每一處絕美的景致,然而,不論他走到哪裡,閉上眼,浮現的都是同一個人。為了阿路嘉,他始終將這份痛苦好好隱藏在偽裝的笑容之下,直到午夜夢迴,當現實與夢境的界線最為模糊的時刻,這份念想才化作蠹蟲,蠶食著他所剩無幾的精神壁壘。

 

「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,你還願意和我一起旅行嗎?」

 

只有待在傑的身旁,才能使他的世界完整,這點,自他抵達世界樹下,遠遠瞧見傑的背影時,他便清晰地知曉,奇犽發現自己卑微得可笑,可他甘之如飴。

簡直病態。

 

「吶,奇犽。」

傑的聲音迫使奇犽回神,他趕緊收拾慌亂的心,淡淡地應到:「什麼事?」

 

悉悉簌簌的聲音刺激神經,奇犽依然望著天空,但他可以感覺到傑坐起身,並靠了過來。他本以為傑會做些什麼,然而傑只是坐在他身邊,靜靜地待著。

平靜的沉默持續蔓延,直到湛藍的天轉為橘紅,純白的雲鑲上鎏金的邊,巨鳥歸巢,張開翅膀,為幼鳥們築起堅實的保護傘。

 

「......那時。」

良久,傑終於開口,他站起身,望向從世界樹頂端,依然看不見盡頭的無垠的大海。

「金說,『最珍貴的事物,會在找尋想要的東西的過程中出現』,其實當下我就明白了,明白自己最珍貴的事物是什麼。」

 

風聲越來越嬉鬧了,也許是末日的指針正在加速向前,奇犽看著逆光的背影,歛了歛眼神,也站起身,佇足在傑身後三步的地方。這是他的習慣,一個足以讓他逃跑的距離,更是過往所有他預想的重逢的場景中,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。可是此刻,他只期盼著,期盼著傑回頭時,他能踏出勇敢的一步。

 

「我很弱小,保護不了重要的人,甚至必須讓重要的人來保護我,我想要變強,變得很強,強大到能保護所有我想保護的事物,可是,我卻先一步把最珍貴的事物給弄丟了。」

傑頓了頓,似是終於下定決心,他轉過身,向前一步。

 

「奇犽,我不能沒有你,沒有你在我身邊,我什麼也做不了,這樣弱小又沒用的我,卻還是想要你待在我身邊,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無理取鬧,可是──」

「小傑。」

 

沒讓對方把話說完,奇犽已經向前一步。他勾起嘴角。

「你可知道,我是會因為你這一番話,而感到滿足,甚至是欣喜的,無可救藥的傢伙啊。」

 

他伸出手,拭去傑眼角的淚水,傑抬起手,緊緊回握住顫抖的掌心,他們望著對方哭泣的表情,相視一笑。遠方的晚霞為天空染上妝容,彷彿是即將出嫁的新娘,落日一點一點墜入邊緣,於波光粼粼的海面上,鋪展一道紅毯,悲傷的新娘走在紅毯上,一步一步,走向無望的深淵。

明日,朝陽將不再升起,世界將完全由黑暗吞沒,人們驚慌逃竄,或哭喊,或謾罵,或跪下來乞求上天,再多施捨一點時間,於是,在這誰也不會注意到的世界一隅,在躁動且喧囂的狂風之中,兩位少年牽起彼此的手,讓溫暖透過掌心相互傳遞。

 

有你在身邊,如此足矣。

 

「走吧。」

「嗯。」

 

在這世界即將終結的末日,我們一起去旅行吧。

兩個人一起。

永遠。

 

End.

 

......。

 

「奇犽,我喜歡你喔。」

傑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,當他們穿越森林,來到一處高地時。聞言,奇犽咳了一聲,很快收好表情。

「喔,我知道啊。」反正就是對朋友的喜歡嘛,他哼了哼,裝作不以為意。

「不,你不知道。」傑有點惱,他跑到奇犽面前,擋住去路。

「我哪裡不知道?你有什麼證據?」奇犽更惱,他推開傑想繞過去,卻沒能成功。

「因為分開的時候,我還不知道。」傑抓住他的手,很真誠地說到。

「不知道什麼?」奇犽愈發不耐,他開始覺得傑的智商沒有隨年齡而增長。

「不知道原來我喜歡你啊。」

 

傑的話成功讓奇犽語塞,好一陣子,他才終於反應過來。一時羞赧,奇犽別過臉,不願與傑正面相對。見狀,傑可憐兮兮地貼上去,奇犽看向哪裡,他就把臉湊過去,緊握的手也不安分,似是討好又似是挑逗地撓抓著掌心,很快,熱度便淹沒了奇犽的理智。

「你從哪裡學來這招的啦!」奇犽喊到,虛張聲勢的成分居多。

「我本來就會啊。」傑委屈,小眼神更加無辜。

「你以前不會。」奇犽挑了挑眉,表示不接受這套解釋。

「因為我現在在追你啊。」

 

......。

奇犽決定放棄,他不想回頭去看傑此刻單純到刺眼的表情,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,他嘴角彎起的角度,是多麼的神采飛揚,簡直就是隻偷吃到糖的貓咪,默默觀察一切的傑此時也不再多說什麼,只是把手牽得更緊,更緊一些。

 

「我喜歡你。」

「......嗯,我也是。」

 

時間一分一秒流逝,他們從滿天星斗,走到晦暗不明,路,漸漸看不見了。

 

「......小傑。」

「怎麼了?」

「我走不動了。」

「沒關係,我背你。」

 

穩住身子,傑深吸口氣,繼續向前,走著,走著,漸漸的,他連自己的步伐,都看不見了。

 

「奇犽。」

「......。」

「還醒著嗎?」

「......。」

「這樣啊,我也走不動了。」

 

少年停下腳步,將背上的少年輕輕放在地上,接著,他倚著少年躺下,望向無盡深沉的黑暗,澄澈的眼眸,穿透濃厚的烏墨,彷彿能看見滿天的星海閃爍,亙古的光輝,悠久的宇宙,將時間暫停、倒放,錄音機嘎嘎轉動,直至指針指向鯨魚島的月色海崖。

 

──和我在一起,你開心嗎?

──嘛......當然開心。

──那之後,也跟我在一起吧,我們一起去很多地方,一定會很有趣。

──嗯,感覺還不賴。

 

少年微笑著,緩緩闔上雙眼。

 

「等醒來後,我們再一起去旅行吧。」

 

我們一起。

 

True End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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